黄山山峰如海,数不胜数,有名可数就有七十二峰,又分为三十六大峰和三十六小峰。七十二峰中名头最响的当属三大主峰,知名度最高的应当是光明顶——就算有人没爬过黄山,好歹也看过金庸老先生的《倚天屠龙记》或者改编而成的影视剧,从海拔高度来说,光明顶排第二,是黄山第二高峰。
再下来是莲花峰,一来是因为“个头”位居黄山七十二峰之首,为黄山第一高峰;二来也是因为这个名字如雷贯耳,西岳华山、南岳衡山、庐山甚至连杭州西湖都有“莲花峰”。
“三兄弟”里的老幺天都峰,同样不容小觑,《爬天都峰》小学课文都读过。因为山势直冲云霄,被古人称作“群仙所都”,意思是天上都会(属于神仙的地界,所以不能叫天上人间),于是得名为天都峰。
虽然论高度只能排第三,但天都峰以险著称,在黄山诸峰中最为险峻,攀登体验相当刺激,景色和视角也独步江湖。很多人来到黄山,看到登天都峰的那条惊险的天路,远观近乎于垂直,不免心生怯意望而却步。
从迎客松所在的玉屏楼向天都峰方向走,先要沿着石阶往下,经过幽暗的“一线天”,面前出现了一个观景平台。站在这里望过去,正对着我们的天都峰有如巴别塔一般高耸入云,一条近乎垂直的天路凿刻在绝壁之上,延伸到云雾遮蔽的峰顶。
沿着这条天梯攀爬的游人,远看如同蝼蚁般渺小,手脚并用地抵抗着重力,穿云破雾,负重前行……很多人看到这一幕就开始打退堂鼓了,每天有那么多人来黄山,但能登顶天都峰的人并不多,不光要考验体力,更是对胆识的挑战。
站在观景台前后不过几分钟的光景,涌动的云雾从左向右,像拉幕布一般把天都峰遮了个严丝合缝,视野只能维持在十米之内。
西岳华山在五岳中最为险峻,我前后曾以不同的路线登过四次,“鹞子翻身”、“长空栈道”等几处天险的确难以超越,但要说登山的平均陡峭程度,还是此刻脚下的天都峰更胜一筹。这种程度的攀爬,即使双手空空轻装上阵也并非易事,何况身后还背着30斤的摄影包,没爬多久我就满身大汗了。
于是我问擦肩而过的下山游人:还有多久登顶?答曰15分钟,然而咬牙继续爬了15分钟,再问另一波下山的游客,答案依然是——15分钟。这大概就是“小马过河”的道理,问再多人也没用,也不能把希望寄托于别人的答案。向上攀登的路,长也罢短也罢,都需要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直抵目的地,方知来路有多长。
步道除了陡峭而且狭窄,有的地方上山下山的人遇到一起,需要错身才能通过。我在“百步云梯”处遇到一对下山的夫妻,丈夫在前面紧紧牵着妻子的手,这位女士步履沉重,踏出的每一步都战战兢兢,说话间竟带着哭腔——显然是吓哭的,足见天都峰之险峻。
缥缈天上仙界,美哭
这一段其实还好,再往上的“鲫鱼背”才是天都峰最以险峻出名的位置,还没登上 “鱼背”,光是在“鱼身”侧面迂回向上,就已经需要手脚并用了。“鱼背”虽然逼仄狭窄,宽度不足一米,但还好是走直线,坡度也缓和了许多。
“鲫鱼背”自上而下,坡度陡达85度左右,两侧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不过因为升腾的雾气,此时我也看不到脚下五米之外的事物,所以并不觉得恐高,反而有走入了天上仙界之感。
有记载的登天都峰第一人,是唐代和尚释岛云,当年他历经千险,从东侧攀崖始至峰顶。我无从揣测是什么给了他那么大的勇气,毕竟那会儿不光没有梁静茹,山体上也没有凿出的石阶,更别提两侧的护栏——这都是等到了民国才有的。
放在当年,他只是一个会写几句诗的云游僧,要是搁现在,那妥妥是中国极限运动第一人。徒手攀爬光秃秃的天都峰,也许只有看破红尘的出家人才能这么决绝吧,有勇气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他也收获了前人先辈根本想象不到的美景。
过了鲫鱼背,距离峰顶就咫尺之遥了。嶙峋的巨石奇妙地堆叠在一起,形成狭窄的缝隙,必须弯腰弓背才能勉强通过——就当是在登顶之前给天都峰行礼叩拜了。一线天、天桥、松鼠跳天都、童子拜观音、二僧朝佛、鲫鱼背……就像打游戏通关,爬的过程固然不易,但每一个“关卡”都是过目不忘的绝美风光。
好不容易到了峰顶,天公开眼,云开雾释,流动的云雾中毫无征兆地漏出一个巨大的缝隙,莲花峰顶若隐若现!视线中的色彩失去了饱和度,甚至连绝对的黑也不存在,只剩下不同明度的灰和似有似无的淡彩,西方美术中最为重视的透视关系,此刻也是不存在的。
眼前禅意十足的朦胧之美,变幻无常又难以言说,只有水墨画的方式才能完美还原这幅余韵悠长且充满想象空间的画面。就像一下捅破了窗户纸,直到此刻,我才算把中国画散点透视的美学本源想明白了。
抓紧时间拍了几张照片和视频,大团浓重的云雾又重新把莲花峰挡在了身后,黄山上的小气候,真是充满了不确定性——永远无法预测下一秒会看到怎样神妙的景象。
原路下山,好巧不巧,就在我之前遇到那位吓哭女游客的位置,山对面的雾气忽地再次散开,玉屏楼在大雨落下五分钟前的这一瞬间,化作了天上宫阙……
为了让黄山的自然环境有休养生息的机会,天都峰和莲花峰实行的是轮休制,天都峰预计今年入冬将封闭,明年可能就会换成莲花峰开放咯。
作者:多布
(转载自黄山市民网)